游击队总部。
阿列克谢被军医推进了手术室。克罗拉和政委正在汇报工作。
“队长说：‘发动总攻的时间在日出前，到时候听炮声行事’。”政委递上密信，转述着队长的命令。
游击队长激动：“你做的好，你做的好啊！通知下去，五分钟后带上印刷好的所有传单集合，我们去把这座城市掀个底朝天！”
政委愕然。游击队长将他和克罗拉分在一组——所有队伍都是两人一组，一人提胶水一人贴传单——阿列克谢则进行着进一步的治疗。政委看向了手中的传单，上面用标准的印刷体写着“打倒反动派”“联盟属于人民”的字样。
“这是在干什么？”政委问。
“当然是贴传单了？”克罗拉一脸看智障的表情。
意识到自己被误解了的政委连忙换了一种说法：“我是说，马上就要开打了，贴传单是干什么？”
“这个啊，我猜是为了吸引叛军的注意力，让他们得不到休息又分散他们的兵力，最后给我们的队友减轻压力。”克罗拉猜测着：“当然，我猜的也不一定准，具体的还得看下一步的计划。”
“分析的这么周到，你是不是看过密信了？”政委调侃。
“滚蛋！”
两人在城市里以诡异的路线前进，在十字路口，围墙，甚至叛军总部的大门外都贴上了传单。他们把自己藏在阴影中，等待着下一步好戏的上演。
果然，没过多久，高大建筑物上的探照灯亮起，大喇叭里传出叛军首领的声音：
“全体注意，发现入侵者，居民立刻回到房屋内，如有在外人员可视为入侵者，就地枪决！”
好戏开场了。两人紧了紧自己的披风，与墙角的阴影融在一起，更加难以辨认。
几个小队的叛军出现又消失，墙上的传单也一张不落地被清理干净。几十分钟——也许一个小时过去，街上的动荡终于归于沉寂。
“二周目。”克罗拉挤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。
政委点了点头。他沉默着，赌气一样的，在刚才的位置把传单又贴了回去。
“有什么心事？”克罗拉察觉着他的沉默。
“战争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，指挥部肯定会带领我们走向胜利。”
不，不是这个。政委想着。
“等这场战争结束，总部会给所有立功的人去疗养院的机会。”克罗拉继续说：“真羡慕，简直就是公费旅游。”
不，不是这个。政委有点烦躁，墙上的传单贴的皱皱巴巴。
“该不会……”克罗拉凑上来：“是他吧？”
他？
政委回过头，手上继续在莫名其妙的位置重复着贴传单的动作。
“哎呀呀，这下实锤了！”克罗拉仿佛听到了什么大喜的事情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执行任务时不专心可是大忌！”
“还不是因为你。”
“得了吧，”克罗拉翻了个白眼：“今天白天要是我不在，你们俩肯定已经……”
“差不多得了。”
“好好好，到时候记得发喜糖。”
政委转过身，卷起一张传单就敲在了她头上。
“你干嘛！哎呦……”
“快藏起来，他们又来人了。”
不知过了多久，游击队所有出去的人都把传单贴完，陆陆续续回到各自总部复命时，却发现总部早已人去楼空，只剩一个通讯员，在告知他们集合地点。
游击队的人员足够分成六个组，除了一个组留下来照顾伤员，一个组负责传递情报，真正有战斗力的还有四个组，正好对应波留什卡的四个城门。
得到了任务的游击队员并没有直接前往指定地点，而是在其周围相隔几个到十几个街道的区域藏身起来休整。广告牌后面，居民楼的缝隙，甚至桥洞底下，每走几十步就藏着一个几乎完全发现不了的队员。
“队长，我们还要等多久？”一位队员问着。
队长抬手看了下表。特殊的反光材料制成的表针可以让人轻易在昏暗的环境下分辨时间，又不会因为自发光引起不该引起的注意。
“现在才三点，”游击队长说：“再等一个半小时吧。”
“是。”队员轻声回应。
政委也在游击队的队伍中。他趴在地面上，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振动，那是大部队的袭扰。
政委想起以前在火车上，阿列克谢给他讲过的刑讯逼供的故事，用的就是这种方法：不让人睡觉。他们现在做的也是一样的事：贴传单，时不时开几枪，现在大部队又在骚扰。两个队伍轮流骚扰和休息，城里的守军则疲于奔命，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。
可惜时间太短了。如果能连续这样做几天，守军甚至一点战斗力都不会留下。政委想着。但是对面人多，时间拖太长反而对自己不利。政委抱着步枪侧躺下，仿佛能看懂一样，研究着护木旁的火种插口。
火种插口上刻着精细的纹路，似乎是用某种合金雕刻出来的，让政委想起了小时候捡到的电路板。政委敲下一小块火种，投进了插口里，看着纹路上涌动着生物般的红光，像植物的根系吸水一样，吸走了那块碎火种。
政委摸了摸口袋。他想起了撞破自己脑袋的那块石头，长得和火种也颇相似。如果放进去会怎么样呢？
说干就干。政委掏出石头和斧子，轻轻锤了几下，一块比刚才碎火种还小一号的石片便剥落了下来。政委收好工具，将蓝色石片塞进了插口。
刷！
能量指示槽的颜色闪烁着，在红蓝之间跳跃，能量值也从碎火种的百分之五一路上涨，八十，九十，一百……
终于，过载了。
一道白色的不明物质从枪口喷出。这东西说是气体，其实更像液体，甚至有些黏稠。它又热又冷，碰到的石头好像刚从火山口取出就被丢进了冰水，几下就炸出了裂痕。街上的绿化带粘到它，从叶到枝干都烧得枯萎焦黑，但却没有一点外放的火焰甚至热量，取而代之的则是悠然下沉的浓郁冷气。
政委大惊。他自然懂得这东西的厉害，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坏消息：一个是这把枪经过刚才的使用，只能在开十枪了；另一个是因为刚才的动静，留在城里的几个警卫员将探照灯照了过来，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。
就在政委思考怎么不暴露行踪时，大地毫无预兆地颤抖了一下。几秒过去，天边突然闪过一道白光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，紧跟着就是如炸雷一般的巨响。
在这静谧之中几乎能夺取人听力的声音响起时，城市里无数黑暗的角落，同时响起了游击队员们的喊杀声。
是152.4毫米陆军攻城炮（Ⅱ）型。总攻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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